本篇文章给大家谈谈老酒馆算命先生是谁,以及急求:老舍《茶馆》中人物精彩对话对应的知识点,文章可能有点长,但是希望大家可以阅读完,增长自己的知识,最重要的是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可以解决了您的问题,不要忘了收藏本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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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茶馆>中王利发的人物形象.老舍《茶馆》中的精彩片段急求:老舍《茶馆》中人物精彩对话以王利发为主进行分析,同时兼顾另外两个角色:
人物对话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外在表现,我们暂且通过王利发在第一幕中遭遇到的不同人物进行的不同对话对他的人格进行分析。
1.出场:王利发与唐铁嘴
“唐先生,你外边遛遛吧。”这是整部戏的第一句台词,也是王利发的第一句台词。剧本所写乃是一个茶馆的兴旺与衰落,这第一句台词,便是茶馆的店掌柜对客人所说。王利发在打发唐铁嘴,让唐铁嘴离开茶馆,去别处“遛遛”,不要影响他的生意。唐铁嘴何许人也?一个吸食鸦片并以算命看相混饭吃的二流子,他来茶馆喝茶,却又经常赊欠茶钱,王老版不断送茶给他,便是为了让他不要常来打搅,为了茶馆的安宁和清静。王利发又对他说,他若戒不了大烟,永远交不了好运,这句话说得很实在,很真诚。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王利发采取的办法是好言相劝送茶打发。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个老实本分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形象。但这个人物形象还相当粗糙,刚刚有了一些不甚明显的轮廓。
2.矛盾冲突一:常四爷和二德子(从矛盾冲突看王利发的处世态度)
老舍先生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常四爷和二德子的偶然遭遇,产生了口角的冲突,从而再现了当时那个混乱的时代。常四爷是一个正直爽快而又爱国的旗人,看不惯市面上的纷扰,更看不惯当差的二德子在他的面前抖威风而在洋人侵略中国之时不能冲锋打仗,但二德子就是一副典型的地痞嘴脸,胡搅蛮缠。这是全剧的第一次冲突,也是第一次赤裸裸地揭露那个时代的黑暗,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当差的原是地痞,欺压百姓打架斗殴有本事,面对列强的侵略则溜之大吉。这是时代的悲剧与黑暗,是王掌柜所不能左右也不能认识到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店掌柜,他的视线,他的解决问题的出发点全都在于在乱世之中保全他祖上留下来的老字号,他的茶馆,他是一个市井的小民,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和当时中国社会千万的老百姓一样,他是那千万老百姓中的一个典型代表而已。于是,他自然要说出符合他身份的话来。他唤二德子为“德爷”,他说“哥儿们,都是街面上的朋友,有话好说。德爷,您后边坐!”典型的息事宁人,为茶馆的秩序着想,为讨好他的主顾着想,为着大家的“太平”着想,于是要他们二人“有话好说”,但殊不知那二人的思想有着本质的区别,巨大的碰撞,加之二德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又怎会凭着王老板的一句话便善罢甘休。于是,出现了另一张嘴脸——马五爷,对于马五爷这个人物,老舍先生只是通过几句非常富有个性化的语言以及一个离开茶馆的微小动作来正面描写,他说道“二德子,你威风啊!”其言外之意便是,在我面前,你耍哪门子威风,你岂能有威风的资本!于是,二德子立刻变了一副嘴脸,不再和常四爷继续争吵,他是给了马五爷的面子,也就是告诉马五爷,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他二德子是威风不起来的,这从一个侧面显示了马五爷具有非同寻常的身份和地位,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这里隐而不提,先让观众去猜,去想。尔后常四爷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跟马五爷搭话,以为马五爷原是“圣明”,妄求他能给自己“评理”,殊不知马五爷并不是帮他,而是在二德子和常四爷争吵之际,由于马五爷地在场,矛盾已经转变成了马五爷和二德子的矛盾,因为二德子不该在马五爷跟前耍威风,马五爷并没有把常四爷放在眼里,而且相反,常四爷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把马五爷惹闹了,因为他提到了洋人如何如何,而马五爷不理常四爷,抬身离开茶馆,正是表明了他的不满——对常四爷的不满,对常四爷说洋人不好的不满,那么,这就给我们暗示了,马五爷跟洋人有一定的关系。
究竟马五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拂袖而去呢?这些答案,都在后面王利发的解释中得出。“您不知道这是马五爷呀!怪不得您也得罪了他!”“刚才您说洋人怎样,他就是吃洋饭的。信洋教,说洋话,有事情可以一直地找到宛平县的县太爷去,要不怎么连官面上都不惹他呢!”“说话请留点神!”老舍先生以高超的艺术才能,安排了王利发来说这番话,为什么王利发能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让他来侧面揭示马五爷的身份呢!很显然,因为老舍写的是《茶馆》,王利发是这个茶馆的店掌柜,掌柜的如果不熟悉他每个顾客是何许人也,这生意又如何做的下去,掌柜的如果不能够对一些“大人物”了如指掌,他又怎么能保得准某一天不像常四爷一样言语出现差错“得罪”了那些人呢!如果得罪了他们,这生意如何做下去,这茶馆又如何能够开下去!王利发在整个《茶馆》这部戏中,就是围绕着他如何改良茶馆保住茶馆,既然如此,那么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茶馆了!王利发对于马五爷身份的了解,也折射出了他为了茶馆的“费尽心机”,他要明白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至此,一个活灵活现的精明能干而又世故圆滑的生意人形象已经跃然展现在了我们面前。王老板,一个多么懂得处世之道的生意人!还有那些舞台提示,诸如“低声地”“向宋恩子,吴祥子那边稍一歪头,低声地”,这些动作,非常传神地刻画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多么出色的笔法啊,宋恩子,吴祥子这两位还没有开口,已经通过王利发的动作来给我们提示这二位也不是“一般的角色”!瞧,我们的王掌柜多么的八面玲珑,多么洞明!
虽然王掌柜如此圆滑,但他这些话都是提醒给常四爷说的,他心里是向着常四爷的,因为他是有一双慧眼,能够明辨是非的,于是,从这个角度来讲,不论他怎样事故,怎样会处世,他总归算一个好人,一个老实本分人,惹不起,躲得起,这就是他的处世哲学!王掌柜的精明在剧作的后面果然得到了引证,常四爷被带走了,被宋恩子,吴祥子带走了!但是早在这里已经有了暗示,老舍先生的笔法真可谓应了清代戏曲家李渔在《闲情偶记》中所提出的“密针线”之法,层层细密,前后照应,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3.王利发与秦仲义的“交锋”:
我们且来看王利发见到秦仲义之后的第一句话:“哎哟!秦二爷,您怎么这样闲在,会想起下茶馆来了?也没带个底下人?”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他的这句台词背后之潜台词!其实仅仅这么一句话已经把王利发见到秦仲义之后的心理活动解释清楚,也侧面展示了秦仲义的身份。一个“哎哟”,看似无关紧要,却直接告诉了我们秦仲义此人多么重要,在王利发眼里他非等闲之辈,至少,对于王利发而言,他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秦二爷”,这样的称呼是对前面“哎哟”的印证!“您怎么这样闲在,会想起下茶馆来了?”这句话则是表示秦仲义平时很忙,有着自己的“事业”,并且很少来这个茶馆!“怎么”“会想起”这还有另一层意思,正是因为秦仲义不常来,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他来就必然有缘故,王掌柜的这是在暗暗打探秦仲义来此的意图,但打探得又不着痕迹,这短短的半句话,有王掌柜的惊,王掌柜的担心,还有他的小心,各种感情都糅合在了这句语言里!语言,是塑造人物形象的灵魂!再看最后半句“也没带个底下人?”言外之意又有两层,一层是再次表明秦仲义身份的不一般,他是“上等人”,是有“底下人”做随从的,另外,更是表现了王利发的惊奇和不安,他亲自跑到店堂,是干什么来呢?这种种复杂的感情,都通过了这一句话传达了出来,而秦仲义这个人呢,我们还没有听到他开口,便从王利发对他的态度上略知一二了!所谓大师当如是啊!
从秦仲义的第一句话我们便看出了他是多么的倨傲,而王掌柜呢,却更显得卑微了,极尽低声下气之能事。而下面这段话,又为他前面所做的一些列事情找到了“理论根据”“思想依据”。“唉,一边干一边学吧,指着这个吃饭嘛。谁叫我爸爸死的早,我不干不行啊!好在照顾主儿都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有不周到的地方,都肯包涵,闭闭眼就过去了,在街面上混饭吃,人缘儿顶要紧。我按着我父亲遗留下的老办法,多说好话,多请安,讨人人的喜欢,就不会出大岔子!您坐下,我给您沏碗小叶茶去!”
这一大段的独白,其实是全剧的一个“核心”,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一条心理线索,第二幕中,王掌柜为什么要改革,第三幕中,王掌柜为什么继续改革,为什么王掌柜对每个人都有每个样子的对待方法,为什么王掌柜一个劲的“屈就”,一个劲地想方设法保全他这个茶馆,为什么到了最后,明知道茶馆已经被别人抢占去了,他还是不肯离开,到了最后最后,他却吊死在了自己的茶馆里面!这一切的一切,自然是时代造就,但是,还有一条心理主线,一个心理的“核心”,一个让王掌柜做这么多事情的“理论基础”,这个“基础”何在?也就是支撑王老板把这一桩桩事情做下去的信念何在?那么请看这段话吧!“指着这个吃饭”没有了这个茶馆,他也没有其他的本事,他是没办法来过活的。“好在照顾主儿都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有不周到的地方,都肯包涵,闭闭眼就过去了”“人缘儿顶要紧”可见,这些主顾儿都是他的老主顾儿,他是不能够得罪的,所以才有前番的低声下气,才有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人缘儿顶要紧”更是说明了他为什么处上以礼,处下以合,他需要一个好的人缘,一个好的人际关系环境,这样才能把买卖继续做下去。“,多说好话,多请安,讨人人的喜欢,就不会出大岔子”这便是他的处世方法。好了,至此,我们已经完全明白了王利发的心态。王利发的所作所为都有了根据,这个人也就由此更加丰满了!
但观众难免会产生疑惑,王利发何故对秦仲义说这样一篇话,干什么像做报告一样,把自己的思想通通汇报给这个秦二爷,这个疑惑也就为揭示出秦仲义的身份做了铺垫。后面的对话更是极力展现王利发的殷勤,请秦仲义喝茶,让他坐下,一个劲问他府上都好不好,并且有一句非常典型的台词“您怕什么呢?那么多的买卖,您的小手指头都比我的腰还粗!”多么有趣的一句台词,多么滑稽和夸张的一句台词,贬低自己抬高秦仲义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可见他知道秦仲义此番来到这里,是有事情的,他要提前进行巴结,并且还说这样的话,又足见他驾驭语言能力是相当高的,说白了就是“嘴皮子甜”!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场面上混”,才能维持他茶馆的生意!果不其然,紧接着,秦仲义就提出了让王利发加房租的话,还不等秦仲义讲完,王利发便一口一口二爷地附和着赞同着,就好像加收的不是自己的房租而是别人的房租一般。至此,我们也恍然大悟,那就是秦仲义原来是这个房子的房主,也就是王利发的“房东”,怪不得王利发如此殷勤和奉承,他是害怕秦仲义收回了房子自己的茶馆会开不成,所以,房主提出涨房钱,他又能有什么反对意见呢,自然是只要把麻烦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就好!“二爷,您说得对,太对了!可是,这点小事用不着您分心,您派管事的来一趟,我跟他商量,该长多少租钱,我一定照办!”虽然说得很殷勤很痛快,但是其中有这样的言语:“我跟他商量,该长多少租钱,我一定照办”涨多少钱,是需要“商量”的,我们由此也明白,为什么王利发一个劲问秦仲义怎么不带个底下人来?我们可以想见曾经的情形,我们可以想见,秦仲义并不是来过一次,房钱也并不是涨过一次,而是多次来过,并且带了底下人来,所以王利发怎敢不陪着小心,我们也由此能够想到,看来秦仲义的“底下人”是比秦仲义好说话的,所以王利发一个劲地要求和他的“管事的”进行“商量”,着一商量,自然就给自己留下了余地,这样巧妙的周旋,除了王老板,哪里能够找来第二个人?!他已经把秦仲义的心思摸清了,怪不得连秦仲义都说“你这小子,比你爸爸还滑!”于是加了一句来威胁王利发,说这房子早晚都会收回去,他说这话,一方面是故意来难为王利发,因为一个“早晚”二字有了很大的不确定性,明显是秦仲义在“吓唬”王利发;但另一方面,也表达了他的一种想法,一种想要付诸行动的想法,也就是后面所说的,他想把房子卖了办工场,他是一个民族资本家,这是由他的身份来决定的,所以这“早晚”两个字既是实指又是虚指。王利发自然实只能揣摩到秦仲义前面“吓唬”他的那份心思,至于买房子办厂子,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因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作为王利发,他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思想的,这种思想,对他而言,也是想都不敢想的,房子,田地,在封建社会,就是一个人的真正的家当,把房子和地卖掉去办什么厂子,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所以王利发跟秦仲义说:“您甭吓唬着我玩,我知道您多么照应我,心疼我,决不会叫我挑着大茶壶,到街上卖热茶去!”很巧妙的回答,既捧了秦仲义,也堵住了秦仲义的口,还有一部分“耍赖”甚至“撒娇”的成分在里面,在秦仲义面前装小,装孙子,说秦仲义“照应”他“心疼”他,明显是长辈之于晚辈的那种感觉,王利发的手段,到这个时候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而秦仲义的一句“你就等着吧!”不是随便说说的,也正是这句话,引出了下面一系列的后文,甚至包括最后一幕,秦仲义的厂子都被查封了,成了“逆产”,秦仲义的后悔莫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已经暗示出来了的,因为他的意思便是终归要卖家产,办工厂。在后文中,老舍先生通过制造一个偶然的小矛盾,把这层意思解释得更为清晰。我们来看下文。
4.矛盾冲突二:秦仲义与常四爷(从矛盾冲突看王利发的处世态度)
就在此时,一对要饭的母女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多么“平常”的场景,在那个时代,这确实很“平常”啊,正如后面常四爷所说,怎么都沦落到了卖儿买女的地步,我们从这些人的言语里,就看到了这整个时代的一个缩影。老舍先生写剧本的时候已经说过,他出身社会底层,不了解高层人物都在做什么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了这些下层人物的行动,听到了他们的呐喊,他们的声音,老舍是通过这些人的琐碎的言语和行为来折射出这个时代,通过普通人来写政治!笔法不可谓不高超!看到这样一幕场景,我们剧中的两个主人公,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秦仲义说“轰出去!”多么无情,多么冷酷,多么残忍,但是,实际上,这残忍背后,也包含着很多悲凉和无奈,司空见惯,要管管不过来!可是常四爷是一个具有强烈的正义感和悲闵之心的人,他不能够见到弱者袖手旁观,于是,他送了她们两个烂肉面,而这,其实不过是常四爷的个人行为,但是却无意中成了对秦仲义的一种挑战和不满,由此,又有了一场矛盾冲突,而这场冲突,同样是偶然的!老舍先生就是在制造着一次又一次的偶然,一次又一次让这人物之间偶尔碰撞出来的火花绽放光芒来表现人物性格和整个时代。
在这样的情形下,王利发又怎么处呢?这可谓是最出彩的一次矛盾冲突了,里面有三个主角进行参与,也就是三人的性格和思想都表露无疑,很激烈,很耐看。王利发说“常四爷,您是积德行好,赏给她们面吃!可是,我告诉您:这路事太多了,太多了!谁也管不了!”转而又对秦仲义说“二爷,您看我说的对不对!”这样的对白,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他两面的人都没有得罪,但是表面上却又偏袒了秦仲义,而实际上他也为了常四爷好。他把常四爷的行为定义为“积德行好”,显然是对他加以赞扬的,但是一个“可是”就把话锋一转,为秦仲义的行为进行圆场,当然,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思想,那就是“这路事太多了,太多了!谁也管不了!”其实这句话不仅是为秦仲义圆了场,也再一次说明这社会的黑暗,两个“太多了”叠用,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此时,他为了表明自己“忠于”秦仲义的心迹,还特意转向秦仲义去说“二爷,您看我说的对不对!”给足了秦仲义的面子,也息怒了常四爷的怒火,两方各不得罪,并且有所侧重,相机而动。他深谙常四爷和秦仲义的脾气,也深知两个人对于自己的厉害关系,孰轻孰重,于是,他进行了暗暗地偏袒,不可谓不聪明!
在说完了这篇话之后,秦仲义便通过一系列言语表达了刚才的潜台词,也就是“你就等着吧”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很自信自负地把自己要卖家产办工厂的思想说了出来,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叫爱国,只有这样才能够救中国。而王利发自然不能明白他的思想,他很认真地说“您别这么办哪,二爷!”“您就专为别人,把财产都出手,不顾自己了吗?”这些话,既是想劝阻秦仲义不要办厂,他想保住自己的茶馆,不想因为秦仲义的办厂而收回,这其实是本质的原因。但他也确实是有好心劝阻秦仲义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秦仲义的想法无异于疯狂,由此也可以看到他是一个保守的人,一个思想有很大局限性的小市民,也是一个很实在真诚的人,他看到别人有“疯狂的败家举动”就想到要劝劝,正如他看到唐铁嘴抽大烟他就要说上几句同理。王利发的形象越发饱满起来了!
5.矛盾冲突三:秦仲义与庞太监(从矛盾冲突看王利发的处世态度)
又一个偶然的矛盾冲突开始了!秦仲义要离开,却迎面碰上了来买老婆的庞太监。秦仲义代表的是一种新生的力量,资产阶级的力量,他是一个民族资本家;而庞太监却是封建的代表,是腐朽的代表,两个人相遇,必有一番好戏。
果然,两个人一个冷言,一个冷语,话中带刺。表面和睦,实际上都极为鄙视对方,瞧不起对方。庞太监借用查谭嗣同余党的话来暗示秦仲义“改祖宗章程”之人没有好下场,而秦仲义也以言语相激,不时地用反语来讽刺挖苦庞太监。这一场较量,可以称之为没有硝烟的战争,或者称为“冷战”,我们看老舍先生的舞台提示:“茶客们忽然全静寂起来,几乎诠释闭住呼吸地听着”可见两个的身份都非同寻常,代表着两股势力,这也折射出了那个时代,两股势力进行的争斗和较量,但是,不论是那股势力,都没有办法救中国,他们的斗争,反而给中国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所以,老舍先生写这一个冲突,是有其深意在内的。而王利发呢,此时我们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因为他此时不论帮谁,都是不可以的,庞太监不是常四爷,王利发不能够再次“和稀泥”,他能够做的只有冷眼旁观,因为这是“二虎相斗”的事情,而这样的“拌嘴”对他的茶馆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因为二人并不是冲着他来,更不会像地痞流氓一样动手打架,他们只是互相不服气,只是偶尔遭遇在茶馆,只要王利发陪着小心,不乱说话,一切都会平静都会过去,他是深知这其中道理的。所以,我们看到,他只在矛盾已经结束的时候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总管,您里边歇着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没有多嘴多舌,只有尊敬的一声“总管”,可见,他才是识时务的“俊杰”!
6.王利发与众客以及其他:
我们看到,在下面的戏剧发展中,没有了明显的冲突,但是,小的冲突是时时存在的,贯穿了全剧。我们首先看到的一幕是几个茶客在谈论谭嗣同的事件,这也是很偶然的,因为刚才庞太监和秦仲义斗嘴的时候提到了谭,所以引起了一个话题,导致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就在他们刚开始讨论的时候,王利发便及时给予了制止:“诸位主顾,咱们还是莫谈国事吧!”语气很温和,是商量的口气,实际是在提醒他们,小心啊,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更不要给我这个小店惹麻烦。王利发,就是这样一位谨言慎行之人。
最后还有一点是能够表现王利发性格的,那就是那个讨饭的小妞再次来到王利发的店铺,王利发不再给她饭吃,但是,他并不是像秦仲义那样让她们滚出去,而是很无奈地说了一句“唉!出去吧!”我们可以看到这句话里饱含的同情之意,但一个“唉”字又把那虽然同情却难以帮助的无奈,以及对社会的黑暗之无奈都淋漓尽致表现了出来,一个“唉”字,却有无限的深意!王利发,他并不是冷面冷心的人,但是他要维护自己的店铺,他不能做慈善家,在这样民不聊生的年代,他自己吃饭糊口也成问题,又如他自己所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来管这些,所以我们不必对他过于苛责,而是要看出这句话中包含着的他的善良的一面,以及对社会的无声的谴责!
王利发,一个处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一个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在那个动乱的时代里,调动自己的聪明才智,竭力地维护着祖宗留下来的老字号茶馆,竭力维护着自己的饭碗,他没有过多要求,只想有口饭吃,只想能把茶馆开下去。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又遭到了多少的阻力!我们单从第一幕,就看出他对每个人的不同的态度,虽然态度不同,但是,有相同的因素在里面,这些相同的因素便是他性格的写照。他安分守己,他谨言慎行,他勤劳本分,他对权贵也要卑躬屈膝,对自己的主顾不会得罪,他懂得陪笑脸,懂得和稀泥。处世圆滑,心思缜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对社会上每一种人的心理都揣测拿捏得相当准确。他还有一颗向善的心,他虽然不能帮助穷苦人,但却对难民有着同情,他是无奈的,是机灵的,也是悲哀的。在这样一个乱世,他这样一个人,想要力挽狂澜,也是办不到的。他具有他时代的局限性,他的眼光很短浅,看不到太远太高深的事物,他是平民,他是普通人,他是千万可怜的遭难的平民百姓中的一位。
老三因心中烦闷,已上了床。瑞宣把他叫起来。极简单扼要的,瑞宣把王排长的事说给老三听。老三的黑豆子眼珠像夜间的猫似的,睁得极黑极大,而且发着带着威严的光。
他的颧骨上红起两朵花。听完,他说了声:“我们非救他不可!”瑞宣也很兴奋,可是还保持着安详,不愿因兴奋而鲁莽,因鲁莽而败事。慢条斯理的,他说:“我已经想了个办法,不知道你以为如何?”
老三慌手忙脚地蹬上裤子,下了床,倒仿佛马上他就可以把王排长背出城似的。“什么办法?大哥!”“先别慌!我们须详细地商量一下,这不是闹着玩的事!”瑞全忍耐地坐在床沿上。“老三!我想啊,你可以同他一路走。”老三又立了起来:“那好极了!”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王排长既是军人,只要一逃出城去,他就必有办法;他不会教你吃亏。坏处呢,他手上的掌子,和说话举止的态度神气,都必叫人家一看就看出他是干什么的。日本兵把着城门,他不容易出去;他要是不幸而出了岔子,你也跟着遭殃!”
我不怕!”老三的牙咬得很紧,连脖子上的筋都挺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怕,”瑞宣要笑,而没有笑出来。“有勇无谋可办不了事!我们死,得死在晴天大日头底下,不能窝窝囊囊地送了命!我想去找李四大爷去。”
“他是好人,可是对这种事他有没有办法,我就不敢说!”“我——教给他办法!只要他愿意,我想我的办法还不算很坏!”“什么办法?什么办法?”“李四大爷要是最近给人家领杠出殡,你们俩都身穿重孝,混出城去,大概不会受到检查!”
“大哥!你真有两下子!”瑞全跳了起来。“老实点!别教大家听见!出了城,那就听王排长的。他是军人,必能找到军队!”“就这么办了,大哥!”“你愿意?不后悔?”“大哥你怎么啦?我自己要走的,能后悔吗?况且,别的事可以后悔,这种事——逃出去,不做亡国奴——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瑞宣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说,逃出去以后,不是由地狱入了天堂,以后的困难还多得很呢。前些日子我留你,不准你走,也就是这个意思。五分钟的热气能使任何人顿时成为英雄,真正的英雄却是无论受多么久、多么大的困苦,而仍旧毫无悔意或灰心的人!
记着我这几句话,老三!记住了,在国旗下吃粪,也比在太阳旗下吃肉强!你要老不灰心丧气,老像今天晚上这个劲儿,我才放心!好,我找李四大爷去。”
瑞宣去找李四爷。老人已经睡了觉,瑞宣先把他叫起来。李四妈也跟着起来,夹七夹八地一劲儿问:是不是祁大奶奶要添娃娃?还是谁得了暴病,要请医生?经瑞宣解释了一番,她才明白他是来与四爷商议事体,而马上决定非去给客人烧一壶水喝不可。
瑞宣拦不住她,而且觉得她离开屋里也省得再打岔,只好答应下来。她掩着怀,瞎摸合眼地走出去,现找劈柴生火烧水。趁着她在外边瞎忙,瑞宣把来意简单地告诉了老人。老人横打鼻梁,愿意帮忙。
“老大,你到底是读书人,想得周到!”老人低声地说,“城门上,车站上,检查得极严,实在不容易出去。当过兵的人,手上脚上身上仿佛全有记号,日本人一看就认出来;捉住,准杀头!出殡的,连棺材都要在城门口教巡警拍一拍,可是穿孝的人倒还没受过多少麻烦。
这件事交给我了,明天就有一档子丧事,你教他们俩一清早就跟我走,杠房有孝袍子,我给他们赁两身。然后,是教他俩装作孝子,还是打执事的,我到时候看,怎么合适怎办!”
四大妈的水没烧开,瑞宣已经告辞,她十分的抱歉,硬说柴禾被雨打湿了:“都是这个老东西,什么事也不管;下雨的时候,连劈柴也不搬进去!”“闭上你的嘴!半夜三更的你嚎什么!”老人低声地责骂。瑞宣又去找钱老者。
瑞宣从外面轻轻地走进来,直奔了三弟屋中去。老三轻手蹑脚地紧跟来,他问:“怎样?大哥!”“明天早晨走!”瑞宣好像已经筋疲力尽了似的,一下子坐在床沿上。
“明——”老三的心跳得很快,说不上话来。以前,瑞宣不许他走,他非常的着急;现在,他又觉得事情来得太奇突了似的。用手摸了摸他的胳臂,他觉得东西都没有预备,自己只穿着件背心,实在不像将要远行的样子。半天,他才问出来:“带什么东西呢?”
“啊?”瑞宣仿佛把刚才的一切都忘记了,眼睛直钩钩地看着弟弟,答不出话来。“我说,我带什么东西?”
“呕!”瑞宣听明白了,想了一想,“就拿着点钱吧!还带着,带着,你的纯洁的心,永远带着!”他还有千言万语,要嘱告弟弟,可是他已经不能再说出什么来。摸出钱袋,他的手微颤着拿出三十块钱的票子来,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他立起来,把手搭在老三的肩膀上,细细地看着他。“明天早上我叫你!别等祖父起来,咱们就溜出去!老三!”他还要往下说,可是闭上了嘴。一扭头,他轻快地走出去。老三跟到门外,也没说出什么来。
听到祁老人咳嗽,他们溜了出去。李四爷是惯于早起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把弟弟交给了李四爷,瑞宣的头,因为一夜未眠和心中难过,疼得似乎要裂开。他说不出什么来,只紧跟在弟弟的身后东转西转。
“大哥!你回去吧!”老三低着头说。见哥哥不动,他又补了一句:“大哥,你在这里我心慌!”“老三!”瑞宣握住弟弟的手,“到处留神哪!”说完,他极快地跑回家去。
时间与前幕相隔十余年,现在是袁世凯死后,帝国主义指使中国军阀进行割据,
时时发动内战的时候。初夏,上午。
地点同前幕。
人物王淑芬报童康顺子李三常四爷康大力王利发松二爷老
林难民数人宋恩子老陈巡警吴祥子崔久峰押大令的兵七人公寓住客
二、三人军官唐铁嘴刘麻子大兵三、五人〔幕启:北京城内的大茶馆已先后相
继关了门。“裕泰”是硕果仅存的一家了,可是为避免被淘汰,它已改变了样子与作风。
现在,它的前部仍然卖茶,后部却改成了公寓。前部只卖茶和瓜子什么的;“烂肉面”
等等已成为历史名词。厨房挪到后边去,专包公寓住客的伙食。茶座也大加改良:一律
是小桌与藤椅,桌上铺着浅绿桌布。墙上的“醉八仙”大画,连财神龛,均已撤去,代
以时装美人——外国香烟公司的广告画。“莫谈国事”的纸条可是保存了下来,而且字
写的更大。王利发真象个“圣之时者也”,不但没使“裕泰”灭亡,而且使它有了新的
发展。〔因为修理门面,茶馆停了几天营业,预备明天开张。王淑芬正和李三忙着布置,
把桌椅移了又移,摆了又摆,以期尽善尽美。
〔王淑芬梳时行的圆髻,而李三却还带着小辫儿。〔二、三学生由后面来,与他们
打招呼,出去。王淑芬(看李三的辫子碍事)三爷,咱们的茶馆改了良,你的小辫儿
也该剪了吧?
李三改良!改良!越改越凉,冰凉!王淑芬也不能那么说!三爷你看,听说
西直门的德泰,北新桥的广泰,鼓楼前的天泰,这些大茶馆全先后脚儿关了门!只有咱
们裕泰还开着,为什么?不是因为拴子的爸爸懂得改良吗?
李三哼!皇上没啦,总算大改良吧?可是改来改去,袁世凯还是要作皇上。袁
世凯死后,天下大乱,今儿个打炮,明儿个关城,改良?哼!我还留着我的小辫儿,万
一把皇上改回来呢!
王淑芬别顽固啦,三爷!人家给咱们改了民国,咱们还能不随着走吗?你看,咱
们这么一收拾,不比以前干净,好看?专招待文明人,不更体面?可是,你要还带着小
辫儿,看着多么不顺眼哪!
李三太太,你觉得不顺眼,我还不顺心呢!王淑芬哟,你不顺心?怎么?
李三你还不明白?前面茶馆,后面公寓,全仗着掌柜的跟我两个人,无论怎么
说,也忙不过来呀!王淑芬前面的事归他,后面的事不是还有我帮助你吗?李三
就算有你帮助,打扫二十来间屋子,侍候二十多人的伙食,还要沏茶灌水,买东西送信,
问问你自己,受得了受不了!
王淑芬三爷,你说的对!可是呀,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有个事儿作也就得念佛!
咱们都得忍着点!李三我干不了!天天睡四、五个钟头的觉,谁也不是铁打的!
王淑芬唉!三爷,这年月谁也舒服不了!你等着,大拴子暑假就高小毕业,二拴
子也快长起来,他们一有用处,咱们可就清闲点啦。从老王掌柜在世的时候,你就帮助
我们,老朋友,老伙计啦!
〔王利发老气横秋地从后面进来。
李三老伙计?二十多年了,他们可给我长过工钱?什么都改良,为什么工钱不
跟着改良呢?
王利发哟!你这是什么话呀?咱们的买卖要是越作越好,我能不给你长工钱吗?
得了,明天咱们开张,取个吉利,先别吵嘴,就这么办吧!All right?①李
三就怎么办啦?不改我的良,我干不下去啦!〔后面叫:“李三!李三!”
王利发崔先生叫,你快去!咱们的事,有工夫再细研究!李三哼!
王淑芬我说,昨天就关了城门,今儿个还说不定关不关,三爷,这里的事交给掌
柜的,你去买点菜吧!别的不说,咸菜总得买下点呀!
〔后面又叫:“李三!李三!”
李三对,后边叫,前边催,把我劈成两半儿好不好!(忿忿地往后走)
王利发拴子的妈,他岁数大了点,你可得……王淑芬他抱怨了大半天了!可是
抱怨的对!当着他,我不便直说;对你,我可得说实话:咱们得添人!王利发添人得
给工钱,咱们赚得出来吗?我要是会干别的,可是还开茶馆,我是孙子!
〔远处隐隐有炮声。
王利发听听,又他妈的开炮了!你闹,闹!明天开得了张才怪!这是怎么说的!
王淑芬明白人别说胡涂话,开炮是我闹的?王利发别再瞎扯,干活儿去!嘿!
王淑芬早晚不是累死,就得叫炮轰死,我看透了!(慢慢地往后边走)
王利发(温和了些)拴子的妈,甭害怕,开过多少回炮,一回也没打死咱们,北
京城是宝地!
王淑芬心哪,老跳到嗓子眼里,宝地!我给三爷拿菜钱去。(下)
〔一群男女难民在门外央告。
难民掌柜的,行行好,可怜可怜吧!王利发走吧,我这儿不打发,还没开张!
难民可怜可怜吧!我们都是逃难的!王利发别耽误工夫!我自己还顾不了自己呢!
〔巡警上。
巡警走!滚!快着!
〔难民散去。
王利发怎样啊?六爷!又打得紧吗?巡警紧!紧得厉害!仗打得不紧,怎能
够有这么多难民呢!上面交派下来,你出八十斤大饼,十二点交齐!城里的兵带着干粮,
才能出去打仗啊!王利发您圣明,我这儿现在光包后面的伙食,不再卖饭,也还没开
张,别说八十斤大饼,一斤也交不出啊!巡警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命令,你瞧
着办吧!(要走)
王利发您等等!我这儿千真万确还没开张,这您知道!开张以后,还得多麻烦您
呢!得啦,您买包茶叶喝吧!(递钞票)您多给美言几句,我感恩不尽!巡警(接
票子)我给你说说看,行不行可不保准!〔三、五个大兵,军装破烂,都背着枪,闯进
门口。巡警老总们,我这儿正查户口呢,这儿还没开张!大兵 OE牛
巡警王掌柜,孝敬老总们点茶钱,请他们到别处喝去吧!王利发老总们,实
在对不起,还没开张,要不然,诸位住在这儿,一定欢迎!(递钞票给巡警)巡警
(转递给兵们)得啦,老总们多原谅,他实在没法招待诸位!
大兵 OE牛∷���保恳�执笱螅王利发老总们,让我哪儿找现洋去呢?大兵
OE牛∽崴�鲂【俗樱巡警快!再添点!
王利发(掏)老总们,我要是还有一块,请把房子烧了!(递钞票)
大兵 OE牛。ń忧�拢�呈帜米吡娇樾伦啦迹巡警得,我给你挡住了一场大锅!
他们不走呀,你就全完,连一个茶碗也剩不下!
王利发我永远忘不了您这点好处!
巡警可是为这点功劳,你不得另有份意思吗?王利发对!您圣明,我胡涂!
可是,您搜我吧,真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啦!(掀起褂子,让他搜)您搜!您搜!巡警
我干不过你!明天见,明天还不定是风是雨呢!(下)
王利发您慢走!(看巡警走去,跺脚)他妈的!打仗,打仗!今天打,明天打,
老打,打他妈的什么呢?〔唐铁嘴进来,还是那么瘦,那么脏,可是穿着绸子夹袍。
唐铁嘴王掌柜!我来给你道喜!
王利发(还生着气)哟!唐先生?我可不再白送茶喝!(打量,有了笑容)你混
的不错呀!穿上绸子啦!
唐铁嘴比从前好了一点!我感谢这个年月!王利发这个年月还值得感谢!听着
有点不搭调!唐铁嘴年头越乱,我的生意越好!这年月,谁活着谁死都碰运气,怎能
不多算算命、相相面呢?你说对不对?王利发 Yes①,也有这么一说!
唐铁嘴听说后面改了公寓,租给我一间屋子,好不好?王利发唐先生,你那点
嗜好,在我这儿恐怕……唐铁嘴我已经不吃大烟了!
王利发真的?你可真要发财了!
唐铁嘴我改抽“白面”啦。(指墙上的香烟广告)你看,哈德门烟是又长又松,
(掏出烟来表演)一顿就空出一大块,正好放“白面儿”。大英帝国的烟,日本的“白
面儿”,两大强国侍候着我一个人,这点福气还小吗?
王利发福气不小!不小!可是,我这儿已经住满了人,什么时候有了空房,我准
给你留着!
唐铁嘴你呀,看不起我,怕我给不了房租!王利发没有的事!都是久在街面上
混的人,谁能看不起谁呢?这是知心话吧?
唐铁嘴你的嘴呀比我的还花哨!
王利发我可不光耍嘴皮子,我的心放得正!这十多年了,你白喝过我多少碗茶?
你自己算算!你现在混的不错,你想着还我茶钱没有?
唐铁嘴赶明儿我一总还给你,那一共才有几个钱呢!(搭讪着往外走)
〔街上卖报的喊叫:“长辛店大战的新闻,买报瞧,瞧长辛店大战的新闻!”报童
向内探头。报童掌柜的,长辛店大战的新闻,来一张瞧瞧?王利发有不打仗的新
闻没有?
报童也许有,您自己找!
王利发走!不瞧!
报童掌柜的,你不瞧也照样打仗!(对唐铁嘴)先生,您照顾照顾?
唐铁嘴我不象他,(指王利发)我最关心国事!(拿了一张报,没给钱即走)
〔报童追唐铁嘴下。
王利发(自言自语)长辛店!长辛店!离这里不远啦!(喊)三爷,三爷!你倒
是抓早儿买点菜去呀,待一会儿准关城门,就什么也买不到啦!嘿!(听后面没人应声,
含怒往后跑)
〔常四爷提着一串腌萝卜,两只鸡,走进来。常四爷王掌柜!
王利发谁?哟,四爷!您干什么哪?常四爷我卖菜呢!自食其力,不含糊!今
儿个城外头乱乱哄哄,买不到菜;东抓西抓,抓到这么两只鸡,几斤老腌萝卜。听说你
明天开张,也许用的着,特意给你送来了!
王利发我谢谢您!我这儿正没有辙呢!常四爷(四下里看)好啊!好啊!收拾
得好啊!大茶馆全关了,就是你有心路,能随机应变地改良!王利发别夸奖我啦!我
尽力而为,可就怕天下老这么乱七八糟!
常四爷象我这样的人算是坐不起这样的茶馆喽!〔松二爷走进来,穿的很寒酸,
可是还提着鸟笼。松二爷王掌柜!听说明天开张,我来道喜!(看见常四爷)哎哟!
四爷,可想死我喽!
常四爷二哥!你好哇?
王利发都坐下吧!
松二爷王掌柜,你好?太太好?少爷好?生意好?王利发(一劲儿说)好!托
福!(提起鸡与咸菜)四爷,多少钱?
常四爷瞧着给,该给多少给多少!
王利发对!我给你们弄壶茶来!(提物到后面去)松二爷四爷,你,你怎么样
啊?
常四爷卖青菜哪!铁杆庄稼没有啦,还不卖膀子力气吗?二爷,您怎么样啊?
松二爷怎么样?我想大哭一场!看见我这身衣裳没有?我还象个人吗?
常四爷二哥,您能写能算,难道找不到点事儿作?松二爷*���敢獾勺叛郯ざ*
呢!可是,谁要咱们旗人呢!想起来呀,大清国不一定好啊,可是到了民国,我挨了饿!
王利发(端着一壶茶回来。给常四爷钱)不知道您花了多少,我就给这么点吧!
常四爷(接钱,没看,揣在怀里)没关系!王利发二爷,(指鸟笼)还是黄鸟
吧?哨的怎样?松二爷*��故腔颇瘢‖叶鲎牛�膊荒芙心穸�鲎牛。ㄓ辛说憔�瘢┠*
看看,看看,(打开罩子)多么体面!一看见它呀,我就舍不得死啦!
王利发松二爷,不准说死!有那么一天,您还会走一步好运!
常四爷二哥,走!找个地方喝两盅儿去!一醉解千愁!王掌柜,我可就不让你啦,
没有那么多的钱!王利发我也分不开身,就不陪了!
〔常四爷、松二爷正往外走,宋恩子和吴祥子进来。他们俩仍穿灰色大衫,但袖口
瘦了,而且罩上青布马褂。
松二爷(看清楚是他们,不由地上前请安)原来是你们二位爷!
〔王利发似乎受了松二爷的感染,也请安,弄得二人愣住了。
宋恩子这是怎么啦?民国好几年了,怎么还请安?你们不会鞠躬吗?
松二爷我看见您二位的灰大褂呀,就想起了前清的事儿!不能不请安!
王利发我也那样!我觉得请安比鞠躬更过瘾!吴祥子哈哈哈哈!松二爷,你们
的铁杆庄稼不行了,我们的灰色大褂反倒成了铁杆庄稼,哈哈哈!(看见常四爷)这不
是常四爷吗?
常四爷是呀,您的眼力不错!戊戌年我就在这儿说了句“大清国要完”,叫您二
位给抓了走,坐了一年多的牢!
宋恩子您的记性可也不错!混的还好吧?常四爷托福!从牢里出来,不久就赶
上庚子年;扶清灭洋,我当了义和团,跟洋人打了几仗!闹来闹去,大清国到底是亡了,
该亡!我是旗人,可是我得说公道话!现在,每天起五更弄一挑子青菜,绕到十点来钟
就卖光。凭力气挣饭吃,我的身上更有劲了!什么时候洋人敢再动兵,我姓常的还准备
跟他们打打呢!我是旗人,旗人也是中国人哪!您二位怎么样?吴祥子瞎混呗!有皇
上的时候,我们给皇上效力,有袁大总统的时候,我们给袁大总统效力,现而今,宋恩
子,该怎么说啦?
宋恩子谁给饭吃,咱们给谁效力!
常四爷要是洋人给饭吃呢?
松二爷四爷,咱们走吧!
吴祥子告诉你,常四爷,要我们效力的都仗着洋人撑腰!没有洋枪洋炮,怎能够
打起仗来呢?
松二爷您说的对!*�∷囊��甙桑〕K囊�≡偌�桑��唬�巫拍忝强炜焐�俜*
财!(同松二爷下)
宋恩子这小子!
王利发(倒茶)常四爷老是那么又倔又硬,别计较他!(让茶)二位喝碗吧,刚
沏好的。
宋恩子后面住着的都是什么人?
王利发多半是大学生,还有几位熟人。我有登记簿子,随时报告给“巡警阁子”。
我拿来,二位看看?吴祥子我们不看簿子,看人!
王利发您甭看,准保都是靠得住的人!宋恩子你为什么爱租学生们呢?学生不
是什么老实家伙呀!王利发这年月,作官的今天上任,明天撤职,作买卖的今天开市,
明天关门,都不可靠!只有学生有钱,能够按月交房租,没钱的就上不了大学啊!您看,
是这么一笔账不是?
宋恩子都叫你咂摸透了!你想的对!现在,连我们也欠饷啊!
吴祥子是呀,所以非天天拿人不可,好得点津贴!宋恩子就仗着有错拿,没错
放的,拿住人就有津贴!走吧,到后边看看去!
吴祥子走!
王利发二位,二位!您放心,准保没错儿!
宋恩子不看,拿不到人,谁给我们津贴呢?吴祥子王掌柜不愿意咱们看,王掌
柜必会给咱们想办法!咱们得给王掌柜留个面子!对吧?王掌柜!王利发我……
宋恩子我出个不很高明的主意:干脆来个包月,每月一号,按阳历算,你把那点
……吴祥子那点意思!
宋恩子对,那点意思送到,你省事,我们也省事!王利发那点意思得多少呢?
吴祥子多年的交情,你看着办!你聪明,还能把那点意思闹成不好意思吗?
李三(提着菜筐由后面出来)喝,二位爷!(请安)今儿个又得关城门吧!(
没等回答,往外走)〔二、三学生匆匆地回来。
学生三爷,先别出去,街上抓案呢!(往后面走去)李三(还往外走)抓
去也好,在哪儿也是当苦力!〔刘麻子丢了魂似的跑来,和李三碰了个满怀。李三
怎么回事呀?吓掉了魂儿啦!刘麻子(喘着)别,别,别出去!我差点叫他们抓了去!
王利发三爷,等一等吧!
李三午饭怎么开呢?
王利发跟大家说一声,中午咸菜饭,没别的办法!晚上吃那两只鸡!
李三好吧!(往回走)
刘麻子我的妈呀,吓死我啦!
宋恩子你活着,也不过多买卖几个大姑娘!刘麻子有人卖,有人买,我不过在
中间帮帮忙,能怪我吗?(把桌上的三个茶杯的茶先后喝净)
吴祥子我可是告诉你,我们哥儿们从前清起就专办革命党,不大爱管贩卖人口,
拐带妇女什么的臭事。可是你要叫我们碰见,我们也不再睁一眼闭一眼!还有,象你这
样的人,弄进去,准锁在尿桶上!刘麻子二位爷,别那么说呀!我不是也快挨饿了吗?
您看,以前,我走八旗老爷们、宫里太监们的门子。这么一革命啊,可苦了我啦!现在,
人家总长次长,团长师长,要娶姨太太讲究要唱落子的坤角,戏班里的女名角,一花就
三千五千现大洋!我干瞧着,摸不着门!我那点芝麻粒大的生意算得了什么呢?
宋恩子你呀,非锁在尿桶上,不会说好的!刘麻子得啦,今天我孝敬不了二位,
改天我必有一份儿人心!
吴祥子你今天就有买卖,要不然,兵荒马乱的,你不会出来!
刘麻子没有!没有!
宋恩子你嘴里半句实话也没有!不对我们说真话,没有你的好处!王掌柜,我们
出去绕绕;下月一号,按阳历算,别忘了!
王利发我忘了姓什么,也忘不了您二位这回事!吴祥子一言为定啦!(同宋恩
子下)王利发刘爷,茶喝够了吧?该出去活动活动!刘麻子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
两个朋友。王利发咱们可把话说开了,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在这儿作你的生意,这儿
现在改了良,文明啦!〔康顺子提着个小包,带着康大力,往里边探头。康大力是这
里吗?
康顺子地方对呀,怎么改了样儿?(进来,细看,看见了刘麻子)大力,进来,
是这儿!
康大力找对啦?妈!
康顺子没错儿!有他在这儿,不会错!王利发您找谁?
康顺子(不语,直奔过刘麻子去)刘麻子,你还认识我吗?(要打,但是伸不出
手去,一劲地颤抖)你,你,你个……(要骂,也感到困难)
刘麻子你这个娘儿们,无缘无故地跟我捣什么乱呢?康顺子(挣扎)无缘无故?
你,你看看我是谁?一个男子汉,干什么吃不了饭,偏干伤天害理的事!呸!呸!王利
发这位大嫂,有话好好说!
最后一段的对话:
昆明气象昆明气象板还不太弯。
常四爷什么事这么好哇,老朋友!
王利发哎哟!常四爷!我正想找你这么一个人说说话儿呢!我沏一壶好的
茶来,咱们喝喝!(去沏茶)
〔秦仲义进来。他老的不像样子了,衣服也破旧不堪。
秦仲义王掌柜在吗?
常四爷在!您是……
秦仲义我姓秦。
常四爷秦二爷!
王利发(端茶来)谁?秦二爷?正想去告诉您一声,这儿要大改良!坐!
坐!
常四爷我这儿有点花生米,(抓)喝茶吃花生米,这可真是个乐子!
秦仲义可是谁嚼得动呢?
王利发看多么邪门,好容易有了花生米,可全嚼不动!多么可笑!怎样啊
?秦二爷!(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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